如果父親還在......

花了蠻長的時間，終於把《不存在的女兒》閱畢。當初會被這本書吸引，除了因為此書在推出市場後廣受好評，還因為這是一本和唐氏兒有關的故事。曾經接觸過唐氏兒，對這一群甫岀世就智障，無法如正常人健康生活的唐氏兒，總是多了一份憐憫之心。

唐氏兒的成長路並不好走，而陪伴他們成長的家長所須具備的，除了是更多的愛心及耐心以外，最心酸的莫過於擔心有一天自己不在了，沒人照顧的孩子該怎麼辦才好？因此我絕對可以理解為何在那個大風雪的夜晚，具備豐富醫學知識的大衛，當發現為諾拉接生的第二個小寶寶有異樣時，就立刻要卡洛琳把女兒送走。他當時想的，或許就如卡洛琳所說，他只想保護諾拉，那個送走女兒的念頭，絕對是出於善意的。

只是我沒有想到，故事的結局會是這樣的，大衛沒有親自揭開這個心底最深處的秘密，忽然在植物園跑步時，心臟病發而悄然離開了。閱讀到這裡的時候，感覺有些愕然，再讀到保羅在大衛逝世的9天後，會見諾拉得悉父親已經離開，說出這一句話時，我的心忽然深深地揪痛了一下。保羅說：“我沒有想過他會死”，心里有把聲音即刻符合著，“我也沒有想過他會死。”

不可能是真的
19年前的那個早上，就讀三年級的我爬起床後聽見伯母說爸爸進了醫院，當時感覺毫無異議，就讀下午班的我如常到學校上課，下午2點多忽然感覺胸口一陣心絞痛，卻說不知出是甚麼原因！放學回家，甫進家門，堂哥第一時間奔到我面前，說了一句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忘記的話：“你爸爸死了！你爸爸死了！”我不置可否，反駁堂哥：“你胡說！我憑甚麼要相信你？”，然後不顧一切拿了衣服直奔浴室，開著水喉，眼淚隨著水滴聲不停直流，但卻不停地在心里唸：“不可能是真的……不會是真的……怎麼可能是真的？”

沖好涼出來後，發現家裡多了一些陌生人，有的在忙著撘棚，有的在忙著幹一些有的沒的，眼看著這些陌生人，我的心開始慌了，忙著找母親，然後伯母對我說：“你媽媽會和棺木一起回來！”我忘了當時的臉部表情是怎麼的？只隱約記得當下的我，回應了這麼一句話：“甚麼棺木？為甚麼要和棺木一起回來？我才不要昨晚煮快熟面給我吃的爸爸躺著棺材回來！”

但不管你有沒有想過、不管你相不相信，不管你愿不願意，當一個人離開了，是再怎麼也留不住、再怎麼也呼喊不回來的！

記得他說過希望我長大後要做個有用的人，我有努力做一個有用的人，我甚至用我的例子，去鼓勵其他和我一樣失去父愛的朋友，希望他們也可以和我一樣學著堅強！我不知道我做得夠不夠好，因為常常在鼓勵他們的時候，我也會忍不住感覺悲傷……

我當然也幻想過無數遍─如果今天他還在的話，我的日子可以過得多富裕？我失戀的時候還有他可以安撫我！我無助的時候還有他的肩膀可以倚靠！我甚至埋怨過上天─為甚麼要在我感覺最幸福的時候帶他走？為何不讓我和他之間多存一些美好的回憶？但是幻象有用嗎？埋怨有用嗎？或許我唯一還可以為他做的，就是接受他離開的事實，然後好好地照顧這個家，努力的做回自己。

父親節的意義
前2天和小外甥女聊天，我問她每一年慶祝父親節，父親節對她來說究竟有甚麼意義？小瓜反問我：“哪你呢？父親節對你又有甚麼意義？”我被問倒了，我不好意思回答她─這十幾年來，父親節對我而言是毫無意義的，儘管父親節的促銷活動有多吸引，有關父親節的文章寫得多感人，我都是無動以衷。因為自從他離開以後，我總覺得這個日子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！

我思考了片刻，回答小外甥女說：“父親節給我的啟發，就是當你還有機會叫爸爸的時候，就要把握機會多喊幾聲！當你在外受到委屈時，不妨跑回家緊緊抱著爸爸！當你想要感謝爸爸的時候，不妨在他的臉頰上親一親！不要等到你想叫、想抱、想親的時候，已經像我這樣，沒有機會了！”

P/S:特別鳴謝編輯大人接納刊登本文！從來沒有想過，10多年來未能慶祝父親節的失落，可以藉由這樣的方式撫平。
《原載3月18日星洲星雲版》